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一首歌能够持续单曲循环了,
有点当年草东横空出世初听时那种感觉,
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~
初听,突觉阴森,如佛陀露出獠牙。
再听,又如夕阳下行归乡路,依依之伤,烈烈之痛。
珂拉琪(Collage),一个YouTube、街声上破百万点阅率的台湾独立音乐团体。如同团名collage英文原意「拼贴画」,她们的创作从词、曲、唱腔,甚至歌曲封面,皆混搭了许多元素:日语、和风、摇滚、原住民(语)文化、台语都包含在内。
《万千花蕊慈母悲哀》一开始看到歌名,内心直呼这是个啥?前奏过后,从收藏到查看歌词、了解歌词后感叹:这首歌的高度拔的很高,由小爱述大爱!
少数的专访问到珂拉琪是否以台湾故事为创作背景,他们的回答却是创作皆由自己生命经验出发,没有那么强烈地要遵循本土意识、台湾意识。的确,〈万千花蕊慈母悲哀〉歌词相当隐晦,与其说指涉到白色恐怖(国民党执政期间二二八事件),不如说是一个被抛弃的人,他所爱的人失踪的故事。
不论珂拉琪的出发点是什么?这是一首让人联想涉及到白色恐怖的歌曲。
咋听之下,整首歌曲感觉是在诉说"我"被爱人抛弃、独自等待!又焦急又生气却又放不下的发泄!
一开始的脚步声、歌词便建立了一个小说式的场景:下雨天的下午,有一个人在家里等待着另一个人;正下着西北雨,淋湿了窗外的衣服;在外的人,还没有回来;傻傻的拿着雨伞在等待。
这里有两个值得关注的点:如果正在下雨,正常人都会去收衣服,但是歌词中却没有收衣服的描述,说明有衣服被雨淋湿更让这个人焦虑的事情。
以及拿着雨伞傻傻的等,为什么是"等"而不是出去"找"。这里便是在铺垫"我"在等的那个人,不是不回来而是"失踪"了,“我“不知道去哪里找,只能在门口傻傻的等!
因为找不到你,我整夜睡不着;我到处找,全世界都找不到你。可能我能够把你忘记,气死人了!我怎么都不慌不忙!
第二段继续描述一个等待的过程,不过时间线已经到了晚上!第一句就告诉说:我失眠了!值得提出来的是,第三句用了一个可能来表达情绪,但是往往在这种语境中,"可能"表达的是否定意思!(这个其实是在表达心中的一种拉扯,我可能把你放弃了,实际我放弃不了)
在第四句,继续使用"那会"表达情绪,表达无法行动的悲哀(在你失踪的场景中,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,只能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!)继续传递出:"我"等的人 已经找不到了!
待在家里整个晚上,我看着电灯闪烁;我在这里等,那个回不来的人;耳朵里全是哭声,我来来回回的走,思念就像火充斥着房间。
第三段的时间线还是在晚上,地点也还是在家里;在第二行也第一次明确交代了,"我"等的那个人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第三行有两种理解:第一种就是"我"很思念,一直哭一直哭,直到只剩下我的哭声;还有一种理解是:其实"我"没有哭,房间里安静到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了,"我"已经焦虑到耳朵里出现尖锐的「嘤——」
不会开的花和不会回来的人;想起当时你扛着旗子美丽的画面。路边的话和一只下的雨一起纷飞,时代的变化让我孤单一个人,问天也不懂。
第四段是很精妙的一段描写,"不会开的花、不会回来的人"和"路人说的话和一只下的雨纷纷飞飞“"形成工整的对仗。那么不会开的花代表枯萎了死掉了的花,不会回来的人自然是在暗示死掉了的人;
"旗子和时代的变卦",这个画面结合前面"失踪了的人",全篇终于衔接对应上了白色恐怖时期因为政治那些"被消失的人"!
我什么都没有了,只剩下我对你的爱!有血有肉的人,怎么就下落不明?
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就下落不明,在继续强化"失踪"!这里的"有血有肉",把画面的撕裂感一下体现了出来!
把关于你的回忆放在我的心底,你骑着你的"白马"去你该去的地方。风吹起花落到了土里,点上一炷香祈福。南无观世音菩萨!!
这一段应该也是与多数人产生情感共鸣的一段。正常情境中:我们对另一个人的爱一般是对其他人、对自己倾诉,但是这里突然切换成对神佛说话,平地一声雷地吼出:南无观世音菩萨!!表达出更多的无奈、无助,神佛你为什么不保佑他?
这段中的"白马",我们都知道王宝钏等了很多年,等来了骑着白马的薛平贵。这里"我"也在想:王宝钏等了十几年,薛平贵回来了,那么我等待,你会回来吗?但是显然是不会的,你是一个"失踪"的人!
接着下一句就是,花落到了土里,(前面有提到枯萎的花"对应死去的人")点上一炷香祈福。种种件件都是在暗示那个“人“再也不会回来了!!
如果你说,你早就知道这是一个悲剧!你能否帮我照看、引导他前行崎岖的路。梦里面,我看到你慢慢的走,牵着你的亡魂;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回到那个地方。
第七段其实描述了三个画面!
第一个画面开始明确的交代我知道"那个人"已经死了!
("我"对菩萨祈求:如果你有预测他的未来,请你接下来好好引导他前行. 那么什么情况下,人才需要菩萨在前面引路,那无非就是"死去"的人!)
第二个画面中,我们的时间线也由前面的失眠来到了终于睡着了。
我做梦都在想你,我在梦里看见你慢慢的走(这里可以联系到死去的人托梦)
第三个画面说到"牵你的亡魂",这里当然不是说一块去死,而是"我"已经想到了死后我们相见的画面,是一种跨越生死的思念。
我枯萎的爱(整条路都是),和你沉默的心。在这个黑暗的时代,是有缘无份。
第八段第一行再次提到了枯萎的爱,对照枯萎死去的花,因为你的去世我的爱也一并死去了! 那为什么整条路都是?联系前面的"路遇纷飞"有没有可能是:整条路上并不止我们一家遭遇了这样的悲剧!对应第三行的"在这黑暗的时代"于是便再次强化了白色恐怖下无数的家庭悲剧,那这确实就是一个黑暗的时代了!
写不完的信、说不完的话,(他们)开不完的枪!看人去楼空(灰烬还在)!雨,微微下。天,微微亮。看你,微微笑。下辈子再见!
最后一段,时间线也来到了天亮。"写不完、说不完、开不完"三个重复也在不断的强调我的思念,而后面的三个微微也将思念轻轻放下!
雨微微的下,对应前面的路雨纷飞,说明雨已经下了很久了。
天微微的亮,说明时间线已经来到了天亮。
你微微的笑,死去的人自然不会微微的笑。那么到底是我对着去世的你微微地笑,还是你对着"我"微微的笑,结合最后一句 下辈子再见,其实是一种承诺!一种跨越生死时空的承诺!
这种约定除了展示他们坚定的爱,为什么是下辈子呢?因为这辈子已经做不到了,最后也暗示了他已经去世了。
歌曲中的"我"越是对菩萨不解,越反映了白色恐怖时期现实的无奈跟无力。"我"无法把挚爱失踪归咎给谁,因为带走他的是国家的极权统治,而我们也甚至不知道具体的幕后凶手,所以只能向神明发泄不满:怪上天为什么不保佑他、为什么要让这些悲剧发生。这看似对菩萨的怨怼,其实吼向的是白色恐怖对人的迫害──体制太过庞大、残酷到个人无以承受,怨恨无以归咎,就只能怪"天"给了一个黑暗的时代。
——引自知乎 流汗黄豆